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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节(1 / 2)





  父子对望沉默良久,终于沈决轻到飘然的笑声打破了昔日怎么凿也凿不穿的冰面,积年寸土不生的荒野顷而落英缤纷春水潺潺。他顿顿低下了头,咬着手指道:“你手上戴着东西,不方便吧。”

  “早习惯了。好处一点不学,就会在手上啃疤是吧。”萧乡雪伸手拔下沈决头上发簪,看微曲的墨发散了一肩,给他另外系了发带:“差不多了,去吧。”

  沈决抬头,道:“都到这份上了还有必要吗,你我,太子,打不过他一人?”

  “他在京城盘桓十几年,隐埋的根系是打一架就能摘干净的吗。”隔间之外刚起的乐声悠扬,预示好戏将要开场,萧乡雪收纳着杂七杂八的器具,长长吸进一口气只吐出二字短句:“去吧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沈决起身直向门去,手都扶在门框上了忽又低语:“还好不是你。”

  沈决咬字不清,加上萧乡雪也没注意听,他只好转头去问:“什么?”

  多出一句话哪能浪费,沈决精明换了问题:“出了这门,往后,我还能见到你吗。”

  萧乡雪背对着他笑:“我又不指望你给我养老。”

  “你这算没有回答,上梁不正下梁要歪的。”沈决掰着门死活不开,学着萧乡雪耍赖道:“最后一问,问完如你所愿,今晚就是一场痴梦,你我当做从未见过。”

  “你坏就坏在太聪明。”萧乡雪挺直腰背,无所畏惧似的:“你问!”

  “你和我,娘。”娘比起爹就要顺口不少了,沈决声音闷闷的:“你们从前,给我起过什么名啊。”

  .

  萧云奕在乐曲响起的那一瞬皱了下眉头,心想沈决再感情爆发磨磨唧唧不出来,望台前头就没位置了。在心里骂过两句,果然那重新乔装打扮的人就给骂出来了。

  沈决一路从容自若地走,按计划挤到了望台最侧有意无意倚着栏杆,戏愈演看台的人愈多,他们盯着戏台看戏,萧云奕盯着沈决等大鱼上钩。

  戏演到高//潮处,一总管模样的人上到台前眉开眼笑地吆喝道:“正如客官们所期!本店今夜依旧有好物相赠!待到戏完在大门口领,一人一份!不够吃的不必着急,明日还有呐!”

  这是桃源乡近月以来新出的宣扬手段,每夜待到戏台演出之后会白送客官一些品质精良味道绝佳的吃食,又有戏看又能白拿,以此吸引了大量民众入夜来桃源乡消遣。

  萧云奕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,他专门派人查过桃源乡送出去的玩意,都是桃源乡独创别处买不到的,有熟食有油面每五日一轮,其中倒是没做什么手脚。

  总管话音一落望台之上人声鼎沸,萧云奕看着沈决趁乱一掌拍断栏杆,借涌动人潮踩空栽下,然而一楼眼快的客人尚未来得及惊呼,一道白衣身影横空而出稳稳抱住了下坠的沈决!

  萧云奕唇角跟着一扬,成了!

  白衣人戴着面具,沈决一身也并不寻常,大多客人都将这插曲当做逗乐戏法,见两人完好地落到地面连连叫好。白衣人显然在空中就发觉自己上当,落地就抛弃沈决独自离去。

  他既已现身,便不会再使出什么鬼法子逃脱以至于满楼失控,他要去的不过是个无人之地等待会面。萧云奕紧随其后踏雪不留痕,不多时二人便面向而立。

  “装作本宫皇叔造谣生事,你很得意?”萧云奕冷声道:“多谢你的提示,让本宫想到了这么一个良策礼尚往来。”

  那人气喘如牛怒火冲天,狠厉地要将萧云奕撕碎:“沐猴而冠,你有什么可得意的!”

  “有什么得意的?本宫容易满足的很,今夜如愿以偿见到了掌柜便志盈心满轩轩甚得。”萧云奕皮笑肉不笑道:“你中原话说的不错,想必是能听懂。”

  那人急火攻心上来一口痰,无言之时便要将面具摘下,萧云奕见状连忙摆手,十分嫌弃道:“不摘本宫也知道你是谁,何必多此一举露出脸来恶心人呢。”

  他闻言更怒叽里咕噜地一阵念叨,萧云奕不用听都知道在骂街呢,那人似乎对恶心到萧云奕势在必得,他一边解着面具绳子,一边换回中原话道:“我在这鬼地方忍辱负重,说了这该死的中原话近二十年,多少恶心都忍了,你是个什么货/色!”

  萧云奕不屑道:“不以真面目示人,染发不够还将其烧直,下半辈子彻底换了身皮,在京城赚的盆满钵满,本宫瞧你认为的忍辱负重其实过得很舒坦啊。”

  “对不对啊掌柜的,或者说,阿瓦罕?”

  第83章 离间了  “去问你的太子妃啊!”……

  萧云奕鄙夷的语气惹得阿瓦罕恼羞成怒, 他一把拽下面具,露出了久不见阳,初显老态的清冷面貌。他长睫淡瞳高鼻薄唇, 是典型的西疆人长相, 只是昔日作为王子的傲慢浸在了今夜的暗阁光影, 消减了不知道多少。

  他瞪萧云奕的眼神丝毫不比当年落在萧乡雪身上的弱:“你们姓萧的没一个好东西,看上去人模人样实则尽用些下作手段!我的王弟为疏乐陪葬尸骨无存,你们连枉死之人都不放过,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了!”

  萧云奕郁郁道:“若不是你作恶多端, 本宫倒也不至于出此下策, 沈决扮的亚里坤王子可是极像?他身为初阳公主之子与你有一层血缘在, 可惜你一意孤行一错再错,他现在是大梁的子民,你这辈子, 都无法堂堂正正地面对他。”

  “怎么,你以为让我见他一面乃大发慈悲, 我是不是还应该叩头道谢啊!”阿瓦罕眼珠充血, 怒不可遏:“要不是萧乡雪, 要不是梁帝!我王弟可会血溅当堂,我王妹会难产而亡?你区区后辈,连代表大梁的资格都没有,又有什么资格替疏乐原谅,他们既做下了血债,便要想到早晚会有血偿的一天!”

  萧云奕一言不发, 静静听他吼完方淡定道:“你要报仇没人拦你,但若没本事做到悄无声息一举得手,也必要面对黄雀在后。本宫一时算不清楚旧账, 总还记得新怨,来东宫刺杀本宫的刺客,是你派的吧。”

  阿瓦罕咬舌粗/喘不去接话,萧云奕缓过一气,略过他望向远方:“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,本宫大可一字一句说与你听,传言疏乐二王子无欲无求,身有顽疾居宫不出,怨不得你能在京城埋伏这么久,原来在疏乐就是个习惯演戏装傻的。你身手当是不凡的,绝杀学起来都易如反掌,若本宫没有猜错,你仅与皇叔交过几次手,便厚着脸皮将绝杀占为己有了。”

  “如果那夜我亲自出马,”阿瓦罕似是对此后悔不已,急着嘲讽道:“你哪还有命站在这。”

  “奈何本宫有天赐的神武护体,东宫还轮不到你为所欲为。”天赐神武喻的自是琼羽,萧云奕想到他可人的贤妻心情绝佳,可不碍于他对阿瓦罕一脸肃杀:“多说无益,交出解药,今夜饶你不死。”

  “解药?”提起这词,阿瓦罕气炸了的肺像是在忽然之间痊愈,狂怒的表情多了几分欠揍嬉笑:“什么解药,要解药你去南昭拿啊,抓我作甚?”

  “本宫说的不是噬神蜕。”琼羽已经给她兄长修书一封寻求噬神蜕的解药,他虽与琼羽兄长未曾谋面,可兄长绝对要比阿瓦罕靠谱。

  萧云奕周全考虑一番,恍然察觉到阿瓦罕满面的得逞逮意,他才松开的手又攥起拳头:“你把话说清楚,柳青荣中的毒和南昭有何关系!”

  “哦——”阿瓦罕拖着长音,萧云奕越急他越舒坦:“看来你还蒙在鼓里,瞧瞧,你看枕边人不顺眼,她也未曾与你坦诚相待,这谁也不欠谁,挺好!”

  萧云奕立刻想到:从徐宏口中必然透露出了不少事,其中一定有他将琼羽错认作别人,眼下他恢复如常却和琼羽保持着距离,阿瓦罕没有把握只有试探。

  他得继续表露出与琼羽的疏离。

  “本宫和太子妃再不和睦也不需你管。”萧云奕眼神渐冷,克制着真实情感问阿瓦罕:“刺客头骨上的刻字痕迹是你伪造的,刻骨杀究竟存不存在。”

  话音未落,阿瓦罕就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一口气不够还笑到前仰后合:“刻骨杀刻骨杀,苏比努尔她不曾踏出过王宫半步,听说过巫蛊之术的大名就顶天了,怎么可能知道其炼造方法,她不知道,萧乡雪又怎会知道?萧乡雪不知道,柳青荣她能从何得知!”

  “柳青荣妄想利用刻骨杀争宠。”萧乡雪话说到一半,猛然间如梦初醒,对付这个疯女人最好的法子是以毒攻毒唬骗住!他今时想通的,正是皇叔二十年前所用的!

  阿瓦罕沉醉在一时上峰的快/感中,将往事当做炫耀:“梁帝巴不得萧乡雪与疏乐一齐灭亡,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皇兄已然丧命,可萧乡雪毕竟是个活人,他自回到大梁的那一刻起有的是眼睛盯他不放,他背着铮铮铁骨去投奔了谁,谁替他压下去了种种踪迹,你猜得到这对狗男女,不觉得恶心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