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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节(1 / 2)





  武氏后人虽然将武遂的脑袋重新缝在了他自己的遗骸上,但没了就是没了。这半截缸脖颈上顶着的脑袋,仅仅就是个并不好看的装饰品,是没有半点作用的。

  那半截缸的脑袋动不了,不能抬头,便只能左右把身子用力地摇晃了两下,希望能把辛玉衍给晃下来。等见这法子不管用,辛玉衍还是稳稳地站在肩上,这才用两只枯爪猛地向辛玉衍的脚腕抓了过去。

  “哐搽——!”

  半截缸的枯爪上落了空,甚至,因为枯爪上太过用力,而没站稳地踉跄了一下。

  “叮——!”

  半截缸才刚要站稳、直起身来,背后和左胸膛对应着的位置,便猛地受了一股重力——

  填入心脏处的黑缸,是贯穿胸口前后的。

  在被挖掉了心脏的那块地方,胸口是缸底,背后是缸口。

  缸口那地方是没有皮和骨的。辛玉衍这样直直一刺,直接就从黑缸的缸口刺进了缸底。

  这若是普通的黑缸,在辛玉衍剑尖刻意的重力之下,早就该碎裂了。但这却是用极阴毒的法子制出的黑缸,只要这黑缸还在半截缸的身子里头,半截缸刀枪不入,这黑缸也同样只会刀枪不入。这是两方阴煞的相互作用。

  然而,即便如此,这黑缸却仍旧是半截缸的唯一弱点。只要她把这黑缸给刺出了半截缸的身体,这半截缸和这黑缸,也就统统都废了。

  行动迟缓地用手掌捂着胸口,半截缸感受到胸口处的黑缸蓦地松了松,也不敢像先前同林立原对抗一样硬拼力气,就着胸口受力的方向,猛地往前迈了一个大步,这才脱离了辛玉衍刺来的剑尖,感觉到胸口黑缸上受力的地方猛地一松。

  脑袋是缝在脖颈上的,它不能回头去看辛玉衍。事实上,它也不想去看辛玉衍。

  早在这两个人上山的时候,它就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到了强大的威胁。那是千年前的自己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的,更何况是现在没了灵魂献祭、只能靠阴气重新修炼的自己。

  魔物和简单的僵尸不同,魔物是有着简单的思考能力的。这也是半截缸叫人忌惮的原因之一。

  从一开始,这个半截缸就没想过要和辛玉衍交手。所以,他这才没像从前那样,为了要亡魂献祭,去蛊惑那些偶入大山的人进到阴门村来。甚至,为了让这两个人离开,他还特意动用了他本就不多的阴气和煞气,让林间升起了层层白雾。

  若不是知道这两个人是存心要让自己湮灭,它甚至都不想从石棺里起来和这两人战斗,哪怕就像千年前一样,再被封印个数百年。

  “咚咚咚咚!”

  半截缸勉强脱离了辛玉衍的剑尖,在石板地上站稳,也不敢和辛玉衍去硬抗,连忙抬着步子,三步并作两步走,连忙就到了挡在路口的林立原前面。

  “哐——!”

  抬起枯爪,它重重地砸向林立原,也没有要和林立原迂回的想法,顾不得林立原死了会不会让身后那个女人暴怒,只想赶紧让林立原赶紧把路给让开!

  千钧一发之际,林立原再次用重剑扛住了半截缸的动作。

  他双手握住剑柄,借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抵抗着半截缸一只枯爪的力量。

  眼睁睁地看着半截缸这只枯爪还没松下力气来,另一只枯爪就疾速抬了起来,预备向着自己的头顶砸下来,林立原脖颈上青筋爆出,咬着牙,拼命地瞪着眼,不敢任由身体的本能让眼睛闭上,就算死,也要竭尽所能地再多拖这半截缸最后一秒。

  阴气和煞气产自于天地,这半截缸要是逃出了他们的视线,也用不到一秒的时间,它就能让自己浑然融入到这因为阵法而聚满了阴气的大山里,任谁都找它不到。

  耳边一片寂静。

  似乎连半截缸那抬手的动作都成了慢动作。

  “叮——”

  在半截缸那枯爪离自己头顶还有最后五厘米的时候,它的动作忽然停住了。就连它抵着他重剑的另一只枯爪上的力道,也猛地被卸了下去。

  它胸口的缸底,再次被来自于背后的剑尖抵住了。

  辛玉衍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,没人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半点想法。她只是手上握着剑柄,一点一点、更加地用着力,感受着那被剑尖抵住的黑缸,一点一点的松动着。

  “啪——!”

  “啪嗒——!”

  随着那半截缸动作迟缓地捂住了胸口,似是动弹不得的、僵硬的维持着同样的动作,林立原也只感觉脑袋里的一根弦、猛地就断裂开了。

  “啊……”

  林立原的脑子里一片刺痛,嘴上也忍不住被痛得□□了一声。

  “哐当——”

  他手里的剑掉落在了地上,双手颤抖着抱上了脑袋,捂住了太阳穴,猛地跪着趴在了地上。

  半截缸在攻击他们的意识海。

  辛玉衍同样感受到了从意识海里传来的一点异样,她知道,这半截缸是希望通过攻击她意识海的方式,让她手里的剑尖送上一点,好让它有时间从这里逃离出去。

  但它想错了。

  她是修道者。修道者虽也修身,但最根本的却是修心。否则,大元王朝的修道者之间,也不会有“一朝悟道,坐地飞升”的传闻。

  感受着意识海里因为半截缸的攻击而传来的点点异样,辛玉衍知道,林立原除了脑子里的钝痛以外,大概也和她看见了同样的场景——

  血。漫天的鲜血。

  血珠连成一串,高高地飞起,又高高地洒落在了地上。

  “杀!”

  前面是他以为的“敌人”,背后是把他当做敌人的“友军”。

  他的脸上、头盔上、铠甲上、手上,无一不是血迹。他以为他是在斩除叛军,他以为他是顶天立地的威武大将军,但到头来,这却是一场独独针对于他、针对于他的军队、他的家族的阴谋。